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

急急滿足自我(良好)意願的福音

「快啲決志啦!」、「佢信咗/未信……」、「最緊要確保到上到天堂」

每次聽到這些「基督教述語」,我都強烈地感受到說話者背後一種對信仰的看法:把信仰劃分成某些界限,越過了這些界限,我們就是信了/不信耶穌。

這些說話原意,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。只是我會質疑,說話者背後是否有一種急急滿足自我(良好)意願的衝動?

渴望家人信主(最好他/她親口說句「我信耶穌!」)、盡快希望他們有「得救的確據」(再次是基督教的述語),自然是由於我們關心身邊的這些人。但,我們可曾反省過:這種「良好意願」,會否「約化」了基督信仰,忽略了真正的信仰,是要經歷(長時間)有血有肉的生命掙扎?

這種「急急滿足自我(良好)意願的衝動」,以致我們「約化」了基督信仰的舉動,危險就在於我們容易想方設法,達致人們接受我們傳的所謂「福音」。我們亦容易「神化」某些經歷、甚至扭曲了基督信仰的內容。

聽過一位朋友講見證,說駕車時發覺汽油缸升温,心裏驚有意外,於是問同車的親戚,覺得過身後能否上天堂,及後一起祈禱。朋友描述得有聖靈感動似的,親 戚也決志信了主。(哎喲,咁就話成為咗基督徒……)那人之後希望親戚盡快受洗,告訴親戚「而家你只係一隻腳踏咗入天堂度門咋!」浸完後,就踏埋另一隻腳入去啦!(吓??)湊巧,朋友帶親戚返教會聽道,主題就是受洗!你說,還不是上帝在「作工」嗎?!

這是否上帝的工作,真的要回天家才知道。什麼人「上到天堂」、「落到地獄」,當然也不是由我們來判斷。只是,那見證令我深刻、強烈、猛然地反省到,我們傳福音的人,是否有責任傳福音那「背負十字架」的部分?基督教信仰,不是「快捷即食的廉價信仰」;接受基督教信仰,是要承受背十字架的後果。(推介)別人背起這個十字架,我們就得說清楚,為什麼值得這樣做?就只為滿足自我(良好)的意願嗎?耶穌已經清楚地說明,跟隨他的人,在世上必定遇到各式各樣的困難。跟隨他,有什麼價值?

我是基督徒。近7、8年我反覆地思考着這問題。我不敢說自己已想得通通透透。但我覺得,與其說「信耶穌」,不與說是「信靠耶穌」。後者多一個「靠」字,強烈地意味着在生命這悠悠長的過程裏,我們要不斷去「信任」、「倚靠」那位耶穌基督,這樣,我們才能真真正正經歷到基督的信仰。

那種「以最壞的打算,作最好的準備」的末世式警告性福音(禍音?),然後以「快刀斬亂麻」方式叫人相信的佈道方法(那種「你理得咁多呀?總之佢信咗耶穌就得啦!」的心態),實在非常危險。過往已有不少人撰文抨擊這做法會叫人拼棄基督教。的確,我有朋友告訴我,自己當初跟隨基督,就像了上「賊船」。(雖然他今天仍是基督徒)

抱着「一個都不能少」而急急去「拯救靈魂」時,或許,我們要停一停、想一想:究竟我們希望別人得到一個怎樣的福音?這不純是「量」,也是「質」的問題。

2010年7月17日 星期六

童聲Tell me why? 與Paul Tillich



這陣子,Declan Galbraith唱的《Tell me why》,不斷在我腦裏盤旋。

Declan Galbraith的童聲聲線,在歌中變化得很美——這正是他在小童時唱歌受歡迎的原因。但令我印象最深刻的,還是他以小童的身分去演譯這首歌——他在訴說着小孩子的想法和故事。而每一句歌詞,都像重槌一樣,深深地鑿入成人的內心世界。我,是被鑿得很痛的。

歌裏不斷出現 “Tell me why?”這句歌詞。

我,想到神學家Paul Tillich

Declan Galbraith問的問題,是由社會引發的。一些社會文化問題,跟神學思考勾連上,正是Paul Tillich神學思考中,「關聯原則」(principle of correlation)的起始點。置身在文化中,我們或許如Declan那樣,有一種很真實的感受/概嘆,由此,不斷生出疑問:Why? Why? Why? 

這些疑問,源於一種跟我們內心渴想的世界的不同。或許,這個內心世界,就是Declan在歌曲開始時所提到的那個 “Dream”

這種“Dream”與 “Reality”出現的差距,有如Paul Tillich提到的「兩極元素」。

Paul Tillich認為,神學能為這「落差困局」提供出路,而且,能在所處身的文化場景中開拓出來。(實質是怎樣,我想是挺複雜的了……而且,也非我這個小薯所能講述得到……)

嗯……當然有人不認同Paul Tillich這觀點(Karl Barth跟他爭論得很激烈呢……)

不過,聽Declan Galbraith的童聲,我在想,如果Paul Tillich這看法是對的,我們是否要從小孩子的角度出發,去思考這問題?。

夢想、疑問、真實的感受……這些,最能從小孩子身上看到。

「我實在告訴你們,你們若不回轉,變成小孩子的樣式,斷不得進天國 。」(聖經‧馬太福音18:3)

嗯。我開始有小小領會。

仍在思考、學習中。

2010年7月9日 星期五

問題不在考試,是在我們的社會

我門今期的專題是關於考試。今晚,我就去了考試。

這是個有關新聞報道的持續進修課程。當初選讀,一方面希望為大學修讀化學的我,為傳理知識「打底」,另方面因我開始了持續進修基金,需在限期內完成一些課程,並達到考核水平,才能申領款項。這其實不難,合格(大約是C grade)就可以了。

在這兩個情況下,我應試、考試的心情,可說是非常輕鬆的。(我今日下午才「快立」所有notes;考完後,也沒再回想試卷上的種種了)

讀中學時的我,考試可不是這樣。

中學時,會考、高考,是我們非常看重的目標。中學的7年裏,最尾4年基本是為這兩個考試而返學。操past paper、不斷講英文練oral、「啦,你咁講嘢,小組討論時,肯定唔掂嘞。」——生活裏,或多或少1總是要(被)連繫上考試去。

可惜,即使這樣日夜被考試包圍,我,其實也不太玩得成這個遊戲——我的高考成績,其實只容許我僅僅進入大學。

那4年的考試氣氛,卻到我工作後仍沒散去——畢業後幾年,有時我仍夢到,高考過後,還要回答一份份試卷,不然,人生就不被允許進入另一個階段。

今晚,我可以輕鬆面對考試;過往,卻是無比大的壓力,甚至鑽入我的潛意識中。

同樣是考試,我問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?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

這幾日,我們走訪幾間學校,訪問第一批讀新高中學制的同學。不少同學,仍非常着重考試,尤其在新學制下,整個中學生涯只得一次公開考試,絕對是「一舖過」。

「我驚考得不好,唔夠考舊制高考的學生爭(入大學)」
「要博盡,因為唔知出到嚟做嘢,老闆係點睇……」
「我驚我們沒有競爭力……」

是了。要競爭——大學學位有限,新聞常說X個考生爭1個大學學位。為什麼要大學學位呢?因為我們的社會告訴我們,這是抓到工作的最基本的「入場」條件。要升職嗎?就要讀個Master了;做會計的,要不斷去考試考試考試,不然,會被淘汰。記得在訪問時,我問一位同學覺得在新學制下,自己像一隻什麼動物,他回答:「老虎,因為我們要被練到弱肉強食。」

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;也是個悲痛欲絕的社會。

我開始想通我原先的問題——我感到輕鬆,是因我的考試沒被框在「競爭」、「弱肉強食」的思想氛圍下,反之亦然。

香港的考試制度,一向為人垢病。其實,真正的問題不在於考試(其他國家一樣有考試,但生活、想法卻可以跟香港人有很大差別),是在我們的社會——根據教育局說,新學制的設立,是要提升競爭力。考試制度,只是某類型社會鑄造出來的一個產物,而我們又樂於把幾乎是一切,押注在一次考核上。

「物競天擇,適者生存」,跟成績單一樣,是最簡單、方便、快捷的論述。只是,我們甘心、希望我們的社會變成這樣子嗎?我們還希望要多少個發惡夢、甚至跳樓的青年人?

為青年人發聲。發聲的方向,其實是要瞄準這個社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