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,一些機構的做法根本就談不上「考古科學」。只是,我聽過身邊的信徒,不斷向其他人「游說」,指聖經的記載如何如何地真確(literally correct),挪亞方舟事件,一如聖經上對它的每一項描述,準確地呈現在這個世界上。
我是想,即使(!)考古學家真的掘出了一艘如聖經所載、一樣尺寸、一樣停留的地方等的方舟,上述信徒的信仰,究竟是在一種怎樣的狀態?
不少信徒會極力地維護聖經的「無誤性」,認為聖經如是這樣、那樣一字一句地說了,我們就應相信。我不是想談方舟考古的準確性(實在我沒有質格談),我只想說,我觀察到的是,這些信徒是特別容易產生焦慮——尤其聽到什麼進化論證據、什麼考古發現等。談到挪亞方舟的記載性質(神話、歷史真實事件等緒如此類的討論),自更是挑動他們的神經。深思他們背後的心態,不難發現這很大程度是因他們把信仰,建築在一種實證主義的基礎上。
有時,我們會把一些看得見、曾存在過的真實證據,作為我們信仰的根基;拿出了這些所謂科學實證,就以為信仰會是堅硬實淨。於是,我們竭力地在實證與信仰的關係上下護教之功。除去了這方面,我們的信仰似乎就要垮台;信仰/聖經不能跟實證科學矛盾,要不,我們的信仰哪有值得相信的地方?
可惜,這同時是一種信仰蒼白的狀態。信仰的歷程,真是要在這樣的基礎上走下去嗎?
基督信仰不是對世界、對社會、對文化的反省,對身邊人的關懷,對每個生命中受苦、盼望、恩典等有更深切、更偉大的睿見和委身 (commitments) 嗎?可惜,我們不把這些更大、更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、也不覺得這些是基督信仰的根基。(這或許就是不少人對香港大多數教會的批評)相反,是不斷傾盤而出、耗費不菲地去探索、以實證去指出聖經裏某一處的記載是如何精確,並以此作為我們傳的所謂「福音」的內容。
我不是要否定實證科學的價值,我只是問:把實證放在一個終極的位置,會否扭曲了信仰與科學的關係?而且,會否把信仰的焦點,由對人、對社會世界、對文化的關懷,錯置在一個自我築起、以滿足實證、客觀的探究上?
我由中學到大學畢業,都是主修科學科目的。我是很明白,上述對信仰的視點,確是有一種無比的吸引力——因為,我們都期望將所學到的,與信仰有機地結合。可惜,我們很多時忘記了說話的是聖經自己,不是我們一直所抱持的、既有的一套想法(參李思敬最近的講座)。如此結合,很多時就變成我們的一廂情願。
信仰,畢竟是一個倚靠、信心的生命歷程。但信心的基礎是什麼?我想,那就關乎個人一直以來跟上帝的關係(不相信祂,也是一種關係)。每個人跟上帝的關係是獨一無二的,但這段關係斷不是能「客觀」、能怎樣拿出來給怎樣驗證的,而是有血有肉,充滿掙扎、跟上帝坦然相對的故事,以致叫我們願意/不願意下一個跟隨基督、作祂門徒的決定。
方舟事件是會繼續發展下去的,有關的討論亦隨之而來。我們大可把握今次機會,捫心自問:我們繼續持守這信仰的原因究竟是什麼?它有什麼值得我們相信下去的地方?我們又希望別人得到一個怎樣的福音?除了方舟的「發現」,我們的信仰有什麼扣人心弦的地方嗎?
某些機構用方舟作為佈道手法,我想,這又是另一個值得討論的題目了。「發現」方舟這事件及相關的討論,仍然是彌足珍貴的,但我覺得沒有什麼比內心弄清一個紥紮實實對信仰的看法,以及明白自己在傳一個怎樣的福音來得更加重要。而當我們能做到這點,一些站不住腳的說法,「市場」自然會慢慢萎縮,或許也會隨之消失。
音樂推介:<I ark you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