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22日 星期三

一個記者看電影《記者》的後感

前兩天看了記者這套電影。

電影講述兩屆普立茲奬得主、《紐約時報》記者Nicholas Kristof一直關注、撰寫關於非洲種族屠殺的情況。片中講述一次他帶同兩名青年人,一位教師,一位醫生,進到剛果民主共和國,一起採訪,也讓兩人更了解國內胡圖族人與圖西族人之間相互仇殺的故事。電影就以記錄他們採訪的過程這形式拍攝。

作為一個新聞從業員,Nicholas Kristof在電影裏表達了很多記者對採訪的理解和在過程中的感受。但同理心、資訊爆炸的年代,以及記者在當中定位這三者間的複雜關係,是導演最希望觀眾反思,也是我看後思緒久久未能平復的原因。

電影裏有一幕解說令我印象深刻——Nicholas Kristof長期撰寫種族屠殺的故事,希望讀者多了解和關注這問題。過程中,他開始探討同理心(sympathy) 的心理學。

他看過的一項實驗是這樣的:研究人員給一班人看一位非洲挨餓兒童的相片。看後,他們大都願意捐錢幫助這兒童。但當研究人員在相旁加上一些數字,如非洲有「400萬這樣的兒童」,願意幫助的人數就驟減了;同樣,當拍照相片的鏡頭由一位小孩,拉遠至一群挨餓的兒童,願捐錢的人數亦相應大減。

導演Eric Daniel Metzgar在電影裏說,人的這種轉變,心理學上叫精神麻木。

400萬,一個真實的數字。在這互聯網發達的年代,我們很易獲得這些數字。數字未必是準確的,但總是龐大的,因為真相本是如此,互聯網為我們呈現了出來;而同樣與這些數字偌大的,是整個資訊大海。人置身在偌大的數字與資訊中,心理上就有轉變了。

它沖走了人的憐憫與同理心,也令人容易產生一份無力感,隨之而來的,是一種「都幫唔到咁多」,或索性從關心中抽離的回應。

"Compassion is a very unstable emotion." 導演引用Susan Sontag這句話。

Nicholas Kristof卻一直撰寫種族屠殺的故事。他每次寫《紐約時報》的專欄,只集中描述一、兩個故事,就是不希望讀者喪失那份憐憫心。但他還對自己多加一項要求——要讓讀者從那一、兩個故事中看見更大的圖畫。

電影中,Nicholas Kristof提到:「人們捐錢為當地的小孩子開學校,但當地軍政府一日就一把火將學校燒掉了。」

看完電影後,我一直問自己思緒為何久久未能平復。過了一、兩天,我稍為梳理到當中的原因。

這應跟我把電影的情節扣緊到自己的經歷有關。

自己做了記者5、6年,由一入行開始,我已被前輩教導:作為一個記者,寫到一個好故事是很重要的,但重要的原因是什麼呢?他們沒有清楚告訴我,我惟有自己「摸」——重要,大概因為它們是那些勵志的生命故事,感人肺俯腑吧!

我看不到,其實我有需要用故事,阻止讀者由憐憫走向冷漠、同理心被稀釋的麻木流向。

我也需要令讀者看過報道後,如看了放大鏡,看得見背後那結構、制度的問題,或那更大的邪惡——總之,就是一幅更大的圖畫。

腦裏直情是「叮」了一聲!

這是我這個記者,在資訊發達,人人可在網上發放見聞做記者的時代中,重新定位的時刻。

我要去親身體驗——眼看的,不是熒幕上的資訊,是人們的面容;耳聽的,不是別人的描述,是當事人的心聲;心想的,是細心辨別耳聞目睹的一切。

接着,是發揮刻劃故事的功夫——留住讀者的關注。然後,為讀者指向一幅更大的圖畫。

這是回到互聯網出現前的世界嗎?還是記者的性質一直也是如此,根本沒有改變過?

謝謝Nicholas Kristof和Eric Daniel Metzgar,在資訊的洪流中,讓記者們找到一個拋錨停泊的地方。

《Breakazine!》將製作一個貧窮的專題,亦將舉辦一個大型活動Human Library。是時候運用故事,好好發揮影響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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